煙霧隨著空氣 ,瀰漫臥室 ,與潔白的床鋪交纏、與髮絲勾結 ,最後隨著無聲的憂愁
輕慢地飄出窗外,抖了抖菸灰
這是晴獨自生活的第1076天,一樣的夜晚,不變的星空,不熱鬧的套房。
關於晴
她今年18歲,正值青春年華
外人卻沒一個能準確猜出他的年紀
有的猜三十二、有的猜二十五,好一點的則落在二一、二二
她剛毅堅強的外表,成熟機靈的眼神中,帶出了一絲的憂鬱
談吐、行為以及思考方面異常成熟
成熟到,你不經去想 :她經歷了些什麼
她是不被祝福的孩子,神忘了親吻她
打從一出生起,母親對她百般厭惡
她是母親成功受精的第12個胚胎,由於發現得太晚,母親來不及將她拿掉
不情願地懷著晴9個月,這幾個月的期間,加速了精神疾病的惡化
看著剛出生沒幾分鐘的晴,母親不發一語,將孩子轉交回護士手上
甚麼話也不說,甚麼表情也沒有
分娩的開始至結束,全程沒有人陪同,沒有家屬,更沒有朋友在場參與加油打氣甚至祈禱過程順利
其實晴有父親,也有爺爺奶奶,但他們不願意接受晴
也不期待她的降臨
'真麻煩' 晴的父親說到。
搖搖晃晃地走到病房外,打開門,差點沒摔個狗吃屎
深夜裡喝完酒醉醺醺才接到醫院打來的電話
電話那頭說到:
"你的太太在5點47分時.........寶寶目前狀況良好,母女均安,請到院配合手續登記辦理...."
晴的父親是一名酒鬼,無業且有家暴前科,家裡的人曾有聲請保護令的經驗
爺爺奶奶年齡均已過花甲,老夫妻有著一筆不錯的退休金
但那筆錢維持不到三年,便被賭博成癮的奶奶一夕之間靠著六合彩,像是石沉大海,全數賠光了...
看似可憐的家庭背景,更可悲的角色是晴的母親
一個酒家女子,國小畢業的程度,十七歲那年被一個曾經的男朋友強暴奪走初夜後,生下了晴的哥哥,同母異父的哥哥'小樺'
與晴不同的是,小樺深受母親的寵愛,他是她第一個孩子,當時母親還愛著小樺的爸爸
她天真的相信小樺的爸爸會堅守承諾,帶她們母子倆,離開酒店,帶著他們一起繼承家業
這也不怪她,她當時才十七歲,還是個無知的少女
十年過去,小樺的爸爸沒有出現過,晴的母親也慢慢地接受事實
帶著兒子繼續做酒店生意,直至遇見晴的爸爸
兩人認識後選擇將就作伴過日子
''我不愛這男人,但至少他有點錢,能讓我兒子有個像樣的家''晴的母親心底默想。
隨著晴的出生,母親與父親的不合,越演越烈,來到了最高潮
兩人無數爭吵打鬥後,選擇了簽字
此時,晴只不過是個四個月大強褓中的女嬰
晴的母親獲判監護權,父親則被判一個月一萬兩千的贍養費,每個月至少可見晴一次面
離婚後的第一個月,父親按時匯款,履行義務
到了第二年,父親沒有按時匯款,也不打算負責
母親將晴帶到了爺爺奶奶家,將晴交給好賭的奶奶
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
轉眼間
晴長大了,到了上幼稚園的年紀
她一直哭鬧才求得奶奶讓她去上幼稚園,皇天不負苦心人
奶奶受不了,只好跩著她去辦理註冊
晴高高興興地回家,心想:不久後就可以去'學校'玩、跟其他小朋友交朋友了
開學第一天
幼稚園老師馬上注意到了晴,一身髒兮兮的衣服,凌亂的小捲髮
老師把她帶到洗手台旁,重新簡單地梳洗一番,拿套新的幼稚園運動服,替晴換上
原來,晴的奶奶沒有幫她買幼稚園規定的衣服,連基本的書包水壺都沒準備
幼稚園老師小媛把晴帶到自己的辦公桌旁,想和晴聊聊天,關心一下家庭狀況
晴很怕生,一語不發,只是好奇地看了看周遭
好多大桌子,好多書,桌上還有一盒餅乾
''晴~你有聽到剛剛老師說的嗎''
''某,某聽到'' (台語:沒,沒聽到)
老師頓時愣住,並笑了出來
''妳會說台語阿?是奶奶教妳的嗎?妳只跟奶奶兩個人住嗎?''
經過短暫的交談後,老師撥了通電話給晴的奶奶
''請問是晴的奶奶嗎?我是晴的幼稚園老師,我叫小媛''
''啊..是這樣啊..但還是麻煩奶奶幫忙準備書包及水壺喔!還有便當盒!晴今天的午餐是同學借給她多餘的湯碗,再幫我看看.....有任何問題可以打到學校這支電話...''
''賀啦'' 晴的奶奶不耐煩地回應。
從那天起,小媛花了閒暇剩餘的時間對晴做一對一指導
矯正台灣國語的腔調,一次一次的用字卡教晴認識注音
晴很聰明,不到半學期,跟上大家的腳步,跟普通家庭的孩子沒麼區別
晴很喜歡幼稚園的時光,上課玩遊戲,吃午餐、睡午覺,起床還有小點心吃
晴還交到了朋友,一位小女生,淑潔
晴每天放學就是喜歡一個人坐在操場,看大人小孩運動、玩球
到了天黑,才慢慢地散步回家
是的,六歲的晴認得家裡到學校的路,知道哪條小徑最快,但有野狗
也知道哪條最遠,但總會經過雜貨店,觀察其他人家小孩最近都玩什麼遊戲檯子
她沒想太多,也不曾覺得自己與其他孩子不一樣,反正,她喜歡現在的生活就是了。
七歲那年,一個女人找上晴
說是她的媽媽,晴充滿疑惑
因為奶奶從小對她說:
''妳媽媽不要妳了,妳要記得是奶奶我養妳喔''
女人牽起了晴的手,晴卻膽怯的抽回小手
轉身跑向奶奶的方向
奶奶把她先帶進房間,把門帶上
晴傻在原地,只聽到兩人的爭吵聲
''妳這個狠心的瘋婆子,當初嫌煩,把小孩子丟給我們老人家照顧,現在看孩子大了,轉頭要討回?''
''我的孩子我生的,我為甚麼不能帶走?我是她監護人耶''
一人一句,爭吵的聲音終於停了下來
奶奶打開房門,蹲下來看了看晴
''妳以後不能忘記我,知道嗎?''
話說完,奶奶便開始打包晴的衣服
晴終於忍不住開口
''阿嬤,那個阿姨她是誰?''
奶奶沒回答
''阿嬤我不能住這邊嗎?不能跟妳住嗎?''晴越發焦急地問
''阿嬤不要我了嗎?.....阿嬤我會很乖我....''
話還沒說完,奶奶蹲下把晴抱起來
''阿嬤沒有不要妳,阿嬤很想跟妳一起住,可是阿嬤沒辦法....''
這是晴第一次看到奶奶流眼淚
東西收拾得差不多,女人開著車
把行李搬上去,帶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晴上車
車門一關上,奶奶的淚水止不住
揪著領口,放聲哭出來
當她想上前攔下車子,帶回晴時
來不及了,車子遠遠地消失在巷口
朝著遠方駛去。
第一章結束
作者的小補充:
文中的奶奶也並不是對晴沒感情,而是在當時家中除了無業又不爭氣得兒子外多了一個小嬰兒要養,難免心中有些不悅或是煩惱,是可以被理解的
但在教育的責任上,老一輩的放養教育,顯然還是不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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